无聊之人

霸王睁开眼,发现来者既非死锁亦非补天士,而是塔恩。这倒是新发展,他想。他早已听厌了汽车人那套陈词滥调。现在该来点霸天虎的陈词滥调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霸王问,“你的狗腿子们呢?”

  “在寻光号上工作呢,”塔恩说,“与你不同,黑狗队是不会旷工的。”

  霸王远远地听到了一声熟悉的惨叫。看来死锁终究没有逃过宿命。

  “但是,如果威震天当年没在矿井里旷工——或者说罢工,”霸王说,“那霸天虎压根就不会诞生了。”

  “威震天是例外,”塔恩边说边从手提箱里拿出电锯和其他配件,“霸天虎叛徒少碰瓷威震天。”

  “汽车人叛徒也少碰瓷霸天虎吧,丧门神小哥,”霸王忍不住说,“当我和威震天在卡隆浴血奋战的时候,你还是奥利安·派克斯的走狗呢。威震天根本就不认识你,但我可是和威震天朝夕相处的。”

  塔恩没有答话,而是抄起电锯,恶狠狠地锯向了霸王的右小腿。令人难以忍受的刺耳金属摩擦声溢满了整个房间。可霸王毫发无损。他轻笑了一下。

  “显而易见,你对威震天的信仰并不能让你伤到我,”霸王说,“这具身体是我们的老朋友震荡波的杰作。看来学生终究是解不了老师的题。”

  “我会找到方法的。”塔恩低吼。

  “汽车人也没找到方法,”霸王说,“他们反反复复尝试,我都被烦死了。你可别连汽车人都比不上啊。”

  塔恩嘟囔了一连串霸王没听清的脏话,然后变形成坦克,对霸王开了六炮。可霸王依旧毫发无损。霸王打了个哈欠。

  “真无聊,”霸王试图抽出右手来挖鼻屎,然后发现塔恩的炮甚至没打烂汽车人留下的桎梏,所以他依旧不能伸手;他失望地擤了擤鼻子,思考起让塔恩帮他抠一下的可能性,“不知道声波有没有在监听这里,要是在听的话,他就知道塔恩并不比补天士高明。”

  但塔恩确实比补天士勤奋。不知道为什么,从三个月前起,补天士就再也没来牢房里审问过霸王,后来甚至连死锁都不来了,弄得霸王只能整天自言自语,求死不能,极其烦闷。而塔恩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绝不旷工。在电锯失败之后,塔恩又从手提箱里掏出了几十种毫不重样的拷打用具,挨个在霸王的胸甲、腰腹、臂膀、大腿和小腿处都试了一遍。尽管霸王仍然毫发无损,不过这毕竟已经是霸王三个月来经历的最丰富的活动了,他很几乎要对塔恩的殷勤感到感恩。于是他决定向塔恩给出一些真正实用的建议。

  “你知道吗,其实你可以直接杀了我的。不要再尝试延长折磨了,你做不到的,”霸王说,“那样也算是完成工作,完全对得起霸天虎大业。”

  “你以为你能逃掉你应得的惩罚吗?”塔恩义愤填膺地说。

  “你得这样想,”霸王循循善诱,“我这身体呢,是威震天向震荡波下单订做的,明确要求了坚不可摧。要是你随便拿点野鸡拷问器材就能破坏我,那你岂不是不给威震天面子吗?”

  塔恩沉默了,显然正在思考霸王话语中的逻辑性。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没有第三个人能知道,”霸王说,“早点完工,早点下班,不寒碜。”

  塔恩抬起了头。这是他走进房间以来第一次和霸王对上眼神。

  “他也是……”塔恩说,“他也是这么对我说的。”

  能让塔恩用上这种语气的人唯有威震天。“他说啥了?”霸王说,“他也叫你早点下班?”

  “当然不是,”塔恩说,“他说……他说……他也说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我是丧门神。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我给奥利安·派克斯那个卑鄙的……卑鄙的……卑鄙的独裁者……做过……奴才。”

  “哦,”霸王说,“但我们都知道的啊。有点年纪的老霸天虎都知道吧,红蜘蛛,死锁,诈骗,声波……”

  “声波,”塔恩咬牙切齿地说;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喃喃自语,仿佛已经忘了霸王,“阴险小人……一定是他偷听了我们。我在和威震天大人掏心掏肺谈话,他却去我背后传我的闲话……威震天大人还一直重用他……”

  “你有没有想过,”霸王说,“也许就是威震天自己说出去的呢?”

  “威震天不会这么做的,”塔恩咆哮道,“威震天不是奥利安·派克斯。”

  “啊,是的,”霸王说,“正如汽车人不是霸天虎,塔恩不是补天士。”

  塔恩瞪着他。

  甲板上传来的惨叫声越来越稀疏。黑狗队其他成员的工作已经步入尾声。塔恩倒吸了一口气,声音中透着挥之不去的愠怒:“行吧,那你的要害到底在哪里啊?”

  于是霸王把塔恩招呼过来,对自己脖颈处缝隙的位置和性状进行了详细的解说。在数次令人尴尬的失败摸索之后,塔恩的电锯终于找到了一处可以切进去的地方。“但是我还有一个遗愿。”霸王说。

  “你说吧,”塔恩说,“我向来很尊重赛博坦人的遗愿。”

  “拜汽车人所赐,我已经有快一整年没抠过鼻子了,你能在我死前最后为我挖一次鼻屎吗?”霸王问。

  塔恩启动了电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