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数据板

联合舰长对接完毕，并排躺在充电床上温存。一时之间，似乎谁都不想动。但威震天终究感到手臂有些麻，于是抽出手来，想要拿取床头柜上的数据板。补天士拉住了他的手。

　　“我有一事想问。”补天士说。

　　“你问吧。”威震天说。

　　“你和红蜘蛛到底是什么关系？”补天士说。

　　威震天看着补天士。补天士纹丝不动。

　　“如果我说是‘同事关系’，你也不会相信。”威震天说。他甚至都没有用上反问句。

　　“红蜘蛛在法庭上说的可不是‘同事关系’。”补天士说。

　　“红蜘蛛嘴里说出来的话能信？”威震天说。

　　补天士看着威震天。威震天移开了视线。

　　“红蜘蛛在法庭上没有说谎，”威震天慢慢地说，“军衔我就不复述了，反正你本来就知道，而在私人关系上，他的确……是我的……出气筒。”

　　威震天把视线移了回去，发现补天士依旧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然后呢？”补天士说。

　　“什么然后？”威震天知道装傻不会有用，但他还是想拖延一点时间。“根本就没有然后。我没什么要补充的。”

　　出乎威震天意料的是，补天士并没有再追问下去。“好吧，空军指挥兼出气筒，我明白了！”补天士放开了威震天的手，爬下了充电床，走向卫生间去洗漱。威震天松了口气，感慨于难堪话题的终结。幸好补天士不想知道细节，威震天想。我不想谈那些事，但我也无法真正拒绝他，更不可能对他说谎……

　　“那霸王是怎么回事？”卫生间里突然传来了补天士带着回音的声音。

　　威震天呛了一下。补天士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嘴里仍有泡沫，右手拿着牙刷。“你懂的，我看见霸王在亡灵星球上对你念念不忘，”补天士说，“当时情况危急，后来也情况危急，所以我一直没问。但现在没有危机要解决了，所以：你和霸王到底是什么关系？”

　　“霸王背叛了霸天虎。”威震天说。

　　“你也背叛了霸天虎。”补天士说。

　　“好吧，确实是这样，”威震天说，“我想我没资格在这个方面说他了。”

　　“其他方面呢？”补天士问。

　　“你想听什么方面？”威震天反问。

　　“所有方面，”补天士说，“你知道寻光号曾经关押过霸王吧？”

　　“我现在知道了。”威震天说。

　　“而且雷霆队之前也关押过霸王。”补天士说。

　　“真弱，怎么总是被关来关去的，”威震天说，“看来六阶经费终究是浪费了。”

　　“你不也被千斤顶关在了仓鼠球里……”补天士说，“还被关进大力金刚内部……而且开战的时候我们就抓到过你……”

　　“一时大意的事，能叫被关起来吗？”威震天几乎有些激动，“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呢？我和霸王是不一样的，我一生都没有在任何方面输给过霸王……”

　　“好，好，你最厉害，你赢麻了，”补天士说，“我想说的是，在霸王被汽车人关起来的整段时间里，他都没有交代过关于六阶制作技术的任何信息——”

　　“哈，看来霸王还是有点优点的嘛！”威震天说。

　　“——但他却交代了不计其数的关于你私生活的隐私信息——”补天士说。

　　“六阶里面就属霸王最一无是处！”威震天说。

　　“——而作为项目负责人，我不想听也得听，”补天士说，“但那毕竟是霸王的一面之词……没有人会说自己不好，对不对？所以我就很想知道……我非常好奇……你是怎么看待整件事的。”

　　威震天沉默了几秒钟。

　　“是我对他不好，”威震天最终说，“我对他许诺过平等和自由，我保证他会彻底摆脱角斗士的悲惨境地，成为一个真正有尊严的赛博坦人。但我最终只是……利用了他，把他永远固定在暴力和疯狂里，永远离不开角斗血腥演出的功能主义。”

　　“听起来挺悲哀的。”补天士说。

　　“这就是我一生的成就了，”威震天说，“死去的花海，还有活着的疯子。”

　　补天士没有回话，只是回到了卫生间里，吐掉了嘴里的牙膏泡沫，接着又漱了漱口。

　　“机器狗还活着的时候，你与机器狗形影不离，但我从未听你提起过声波，”补天士说，“我猜，就算我问了，你也不会回答关于声波的任何问题吧。”

　　“我和声波掌握着霸天虎最核心的军事机密，我们的全部关系都以此为地基，”威震天说，“我控制不了声波的所作所为，但我会把这些信息都带进坟墓里。我不想给任何人以利用它的可乘之机。”

　　“而那个‘任何人’也包括了我。”补天士说。

　　“而那个‘任何人’也包括了你，”威震天说，“我很抱歉，但……”

　　“没事，我理解。”补天士说。补天士走出了卫生间。

　　不，我想你并不理解，威震天想说。但威震天只是默默走进了卫生间，完成了自己的洗漱。

　　当他走出卫生间时，补天士正躺在充电床上玩羊了个羊。威震天凑过去看了一下，发现补天士始终打不过第二关。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他想必是没控制好嘴角的弧度，因为补天士不爽地瞪了他一眼，关掉了游戏。

　　“最后一个问题，问完就睡觉。”补天士说。

　　“你问吧。”威震天说。

　　“你和擎天柱到底是什么关系？”补天士说。

　　威震天看着补天士。补天士岿然不动。

　　“你当时也在大力金刚里，”威震天说，“你听完了我和擎天柱的整场对话。这还需要问吗？这有什么好问的？”

　　“你就当我当时走神了嘛！”补天士说，“快回答我。”

　　“以前是敌人关系，现在是上下级关系，”威震天不情不愿地说，“以及内战前在粒子城有过一面之缘的关系。他拿走了我的数据板，去元老院读了一下。”

　　“就这？”补天士说。

　　“就这。”威震天说。

　　“没别的了？”补天士说。

　　“没别的了，”威震天说，“我和擎天柱不熟。”

　　“可你们对话的口气明明听起来那么暧昧……”补天士说。

　　“用暧昧的口气讲述了战前仅有一面之缘的事实，”威震天不耐烦地说，“你得知道，我当时刚刚重获躯体、恢复神志，那种精神状态远远算不上正常……”

　　“我记得的，”补天士说，“你一见到我的脸就杀了我。换作平时的你，好歹也会给我留条命，哪怕是为了从我嘴里套点汽车人机密情报呢！”

　　“嗯，是的，我那时非常……”威震天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末了，他说：“你问完了？”

　　“问完了，”补天士说，“关灯睡觉吧。到我怀里来。”

　　威震天并没有照做。“那我也有个问题。”威震天说。

　　“你问吧。”补天士说。

　　但威震天并没有说话，而是突然蹲了下来，猛地抽出了他此前从未碰过的补天士衣柜底部的一个小抽屉。十几支已拆封的电路增压剂哗啦一下掉在了地板上，上面还有清晰的双人牙印，一看就是补天士和漂移共同使用过的。还有一些跑车专用的对接玩具也和增压剂一起掉了出来，其中有些玩具表面的交换液痕迹从未被擦洗过。

　　“你和漂移到底是什么关系？”威震天说。

　　威震天看着补天士。补天士移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