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数据板

当补天士找到威震天的时候，威震天正在整理垃圾袋。灰色的大型机默默地蹲着，做着通常属于迷你金刚的活。黑色的手埋没在黑色的袋子里，几乎看不清哪里是手，哪里是垃圾袋。

　　一些刻薄的笑话涌到了补天士嘴边。不过他随即想起了挡板，想起了挡板手上的垃圾处理四个大字，便决定不对威震天说这个笑话，以免被指责形态歧视。

　　威震天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有什么事吗？”

　　他的声音很低，身体也佝偻着，仿佛在尽力缩小自己的体型。

　　“你已经有三次例会没来了。”补天士说。

　　“我事先请了假。”威震天说。

　　“真不像你的风格啊，”补天士说，“我以前也就迟到了一两次，你能连着讽刺我好几天，连比喻都不重样。”

　　威震天似乎想笑，但是忍住了。“真奇妙，”威震天说，“不久前还是我在催来你上班。”

　　“是啊，”补天士说，“那你休息的时候又在做些什么呢？比方说，秘密与黑狗队取得联系，然后杀光我们？”

　　“不，”威震天说，“不，不会。绝不。再也不会了。”

　　他给垃圾袋口打好了结，站了起来，向垃圾处理器的方向走去。补天士也跟着他。

　　“你知道吗，”补天士说，“尼昂在我的花海里只占了一小块。那是铁判最早给我种的一批花，连色调都和后来的不一样。”

　　“挺好的，”威震天边说边把垃圾倒进了粉碎机，“我在卡隆杀了不少人……但我完全找不到他们了。”

　　粉碎机轰鸣作响。他们静静聆听。

　　“你管事的时候，萨隆就在背着你做小动作吧。”补天士说。

　　威震天没有出声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现在我来管了，萨隆仍然鬼鬼祟祟，”补天士说，“你——或者机器狗——有了解到什么吗？”

　　“机器狗已经有两个星期没和我说过话了。”

　　补天士瞪着威震天。“你们刚刚才吵过架，我亲眼看见的。”

　　“是的，那是他半个月来第一次和我说话，”威震天说，“之后他甚至没有回过我的房间。”

　　“什——”补天士及时截住了话头，“你不会甚至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吧？”

　　“他不想被找到，”威震天说，“我不会去打扰他。”

　　补天士沉默了一会。“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联合船长。”

　　他起身准备离开。

　　“不。”威震天说。

　　“‘不’什么？”补天士问。

　　“你没有打扰我，”威震天慢慢地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阻塞他的发声器，“谢谢你……来找我。如果你要我在寻光号的事务上搭把手的话，我会来的。如果我没有造成困扰的话。”

　　“得了吧，”补天士说，“通天晓简直盼星星盼月亮盼你来。我好不容易才重新回去执事，他难受得像是擎天柱出车祸死了似的。太伤我心了。”

　　威震天这下真的笑了。“谁叫你总是敷衍他啊。填表格又不难，但凡你写认真点……”

　　“不要，”补天士斩钉截铁地说，“我是船长，我想怎么写公文就怎么写公文。”

　　“这样真的很没有职业道德。”威震天说。

　　“没职业道德又怎样！”补天士说，“本房间只有一个人打输了四百万年的战争，而那个人不是我。”

　　“我们现在没在打仗，”威震天说，“这不能成为你在寻光号共享文档里涂鸦输出管图的借口。船上的量产兵几乎就是孩子，没见过世面。你会把他们带坏的。”

　　“原来你有在看啊，”补天士说，“既然你这么在意，那不如替我把公文全写了吧。”

　　威震天犹豫了一下。“我刚上船的时候就是这么做的，”灰色大型机不安地说，“而你为此恨透了我。我……”

　　“我想……我想帮上忙，”威震天说，“我不希望你讨厌我。”

　　粉碎机嘀嘀作响，表示垃圾处理已经完成。一阵口哨传进了他们的音频接收器。蓝霹雳拎着他的垃圾袋走了过来。在见到联合船长们的瞬间，口哨声停了。

　　“我们走吧，”补天士说，“别挡着人家扔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