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教育

“死锁那个混账,他竟敢朝我开枪,”红蜘蛛说,“我身上的漆都被擦掉了!昨天刚补呢,很贵的!”

  “因为在他刚吸完电路增压剂、神智还没完全清醒的时候,”威震天说,“你就未经允许摸了他的大腿。”

  “那又怎么样?”红蜘蛛说,“他就躺在那里,门户大开,不就是等着人摸吗?”

  “死锁在工作时间当众服用电路增压剂,还横卧在会议桌上,导致其他人也没法办事,这确实不对,”威震天说,“但这不能构成你摸他的借口。他不远万里来卡隆加入霸天虎可不是为了这个。”

  “我同样不是专程来卡隆挨打的,”红蜘蛛不屑地说,“再说了,死锁不过是一辆跑车罢了,跑车全都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不就是专门用来干这个的吗?”

  有那么一瞬间,威震天真想往红蜘蛛那张愚蠢的脸上招呼一拳。但他旋即想起了红蜘蛛不是霸王,不是钢锁,更不是毒蝎。这不是一场角斗比赛,红蜘蛛不是签过卖身合同的对手,而是手握青丘资金的合伙人霸天虎的事业离不开红蜘蛛贪污到的钱,他提醒自己。至少现在不能离开。忍耐,忍耐,忍耐……

  他对红蜘蛛露出了一个职业微笑。“死锁恐怕不会同意你对他功能的看法,我也不同意,但俗话说得好,赛博坦人应当求同存异,”威震天尽可能礼貌地说,“总而言之,我们先把融资的事解决掉吧。”

  “你也就知道搞钱了。”红蜘蛛哼了一声,在桌边坐下,拿出了数据板和cyber pencil。

  威震天在红蜘蛛身旁坐下,也拿出了数据板和cyber pencil仿制版。

  “至少我不问钱的来源,也不搞出身论,”威震天说,“无论是变形形态的出身,还是铸造的出身。”

  红蜘蛛嗤笑。“毕竟你就是台难看的矿机,实在是不值一提,真不知道直播间网民看上你什么,”红蜘蛛说,“不像我,虽然是冷铸,但却是一架美丽而高贵的战斗机。”

  威震天张开嘴,然后动用了全身的肌肉力量来逼迫自己合上嘴。

  不是撞针,他对自己默念道。没有情绪问题。我能控制我自己。我很文明他深吸了一口气,尽管赛博坦人根本不需要呼吸。

  “不好意思,你有多余的cyber pencil吗?”威震天最终说,“我在拿笔的时候不小心捏碎了我这一支。”

  “哈!矿机就是粗野,”红蜘蛛说,“当然有了,而且是百分百的正版,我可是很有钱的。拿去。”

  不幸的青丘人民,失去了一生的劳动所得,用来给红蜘蛛买化妆品和手写笔,他边接过笔边想。我一定要赶快革命,不能让这么多人的牺牲化为泡影。

  革命并没有很快到来,但红蜘蛛带来的资源很快就用完了。即使如此,红蜘蛛依旧在不断惹是生非,既会在霸天虎之外找麻烦,也会在霸天虎之内找麻烦。有一天,在食堂排队时,红蜘蛛和声波争吵了起来。声波也向红蜘蛛开了枪。

  “声波那个混——”红蜘蛛说。

  在红蜘蛛说完之前,威震天就打了红蜘蛛一个耳光。

  “不要再骚扰你的同事了,”威震天说,“有需求就去找专业人士解决,卡隆有很多,不懂门路就来问我。不要碰声波。

  “明明是声波先诱——”红蜘蛛说。

  威震天用红蜘蛛的头砸碎了会议桌。他们的数据板都掉到了地上,幸而并无损坏。但cyber pencil就没有这么坚固了。

  “真不好意思,手写笔又给弄坏了,”威震天说,“你有带多的,对吧?”

  红蜘蛛似乎仍然处在脑震荡状态,说不出话。他不耐烦地搜了一下红蜘蛛的身,却只找到一大堆无关的杂物。他把身份证和假议员证塞了回去,然后去实验室找毒蝎借笔。毒蝎爽快地给了笔。回房间时,他发现红蜘蛛跌跌撞撞地走到了窗边,似乎正要变形飞走。

  “事情还没办完呢,”威震天冷冷地说,“你急什么?”

  “野人……炉渣……”红蜘蛛说,“不可久留……另寻高就……”

  “另寻谁呢?御天敌还是普罗透斯?”威震天说,“他们已经联手掰倒了震荡波,一定很想找个新实验品来继续测试俱五刑与皮影戏结合的效果。”他眯起眼。“谁知道呢,也许在神铸身上和冷铸身上会有不同的结果!”

  红蜘蛛停下脚步。他向红蜘蛛踏出一步。红蜘蛛向后瑟缩了一下,但并无其他动作,甚至什么都没说。

  威震天几乎有些失望。我明明都准备好反驳的话了,威震天想。我以为他会用举报来威胁我,然后我就可以说他自己也犯法一箩筐,而且还严重僭越了功能主义大分类法,一旦上达天听,必然吃不了兜着走……

  “……漆。”红蜘蛛说。

  “什么?”威震天说。

  “我身上的漆都被擦掉了,”红蜘蛛说,“赔我漆。”

  “下班前找声波报销一下就是,”威震天不耐烦地说,“把数据板捡起来,该工作了。”

  “可是……可是声波不喜欢我,”红蜘蛛说,“声波会为难我的。”

  “那是你自己的问题,”威震天说,“现在,把数据板捡起来。不会第三遍。”

  红蜘蛛听从了他的命令。

  自那之后,红蜘蛛惹的麻烦就少了很多,以至于威震天一度以为红蜘蛛真的脱胎换骨,成为了声波带来的简历上所描述的那个人。在长达三个月的时间里,红蜘蛛的工作效率比死锁和霸王加起来都更高。

  不愧是在殖民地、铁堡和青丘都曾崭露头角的人,威震天想。确实是更勤奋,更专注,更专业……和那些连情绪都难以自控的街溜子们完全不一样……

  第四个月,红蜘蛛就和闹翻天以及惊天雷在霸天虎基地里火并了起来。

  三架战斗机,其中两架都是异能者,而唯一没有异能的红蜘蛛亦非泛泛之辈。此时的霸天虎几乎没有其他的空中单位,霸王的机动性也太差,连追上他们都很难做到。当惊天雷终于冷静下来,用很大的声音成功劝架时,基地已经被毁掉了四分之三。

  威震天使出浑身解数,用上了一生积累的全部智慧与口才,总算才说服了其他虎子们不要一拥而上把筋疲力尽的落地飞机们撕烂。

  医务室人满为患,基地宿舍也毁了大半,不少虎子只能去毒蝎和钢锁的角斗士宿舍那里挤挤过夜。闹翻天很快也发现了此刻的卡隆不宜久留。在自己和惊天雷的轻度外伤都被处理过后,闹翻天马上就带着惊天雷瞬移去了不知何处。

  于是威震天手里只剩下了不省人事的红蜘蛛。红蜘蛛平时都住在卡隆城外,只在有事要做的时候才特意飞过来。

  “你能带他回你家吗?”威震天问声波,“毕竟是你把他介绍进霸天虎的。”

  “我还有磁带要照顾,”声波说,“而且是你同意把他留下的。”

  “我不介意带红蜘蛛回我家,”灰头土脸的霸王说,“我从来没伤过他,我和他甚至不熟,他对我——而且是对着我的脸!——发氖射线却半点都不留手,打完以后还快速飞走,给我吃尾气。现在他终于回到了地上,所以我非常想报答他。”

  “我也不介意带红蜘蛛回我家,”死锁说,“我也很想报答他。”

  威震天叹了口气。“战斗机很贵的,你们就别再帮倒忙了,”威震天无奈地说,“红蜘蛛今晚住我家,我会给他来点他急需的情感教育,让他向你们道歉,向闹翻天和惊天雷道歉,接着再让他们仨对你们所有人道歉。除此之外,经济损失也必须要处理。现在为时已晚,我们明天再详谈补偿方案。”

  虎子们原地解散。威震天一把背起红蜘蛛,在沉默中走回了住宅。在他锁上房门的一瞬间,昏迷不醒的红蜘蛛就立刻醒了过来。

  “浴室呢?”红蜘蛛急促地说,“你家卫生间在哪?”

  威震天没有回答他。“坐下,”威震天说,“我们首先要谈谈你今天的所作所为。”

  红蜘蛛哼了一声,但还是走进了客厅,坐在威震天对面。

  “你为什么要对惊天雷做那种事?”威震天说。

  “做什么事?我什么都没做,”红蜘蛛说,“闹翻天阻止了我。”

  “闹翻天及时赶到现场阻止了你,不等于你什么都没做,”威震天说,“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惊天雷不是你的朋友吗?难道你们仨不是一直形影不离吗?你怎么想的到要强制对接惊天雷的?

  “我怎么就强制了?惊天雷以前明明经常和我对接的!”红蜘蛛说,“我的要求一点都不过分!我只是想解决一下对接欲望而已,这是人之常情吧?”

  “惊天雷拒绝了你,尊重他的拒绝才是人之常情,”威震天说,“他已经说了,你应该去找其他人。”

  “其他人配不上我。”红蜘蛛说。

  威震天看着红蜘蛛。

  “其他人都不要我。”红蜘蛛说。

  “我早就说过了,你可以找专业的,他们本来就做你这种人的生意,”威震天说,“卡隆的风俗业历来顾客盈门。”

  “试过了,”红蜘蛛说,“试了好几个月,现在卡隆所有的夜总会都拉黑了我,我才回去找惊天雷的。”

  “让我猜猜,”威震天说,“这是因为在夜总会工作人员说的时候,你也当没听见。”

  “我可是付了钱的!”红蜘蛛说,“惊天雷也是我花钱从震荡波手里买下来的!闹翻天也一样,价格甚至比惊天雷还更高昂!”红蜘蛛咬牙切齿。几乎气出眼泪。“他们怎么可以拒绝我?他们怎么敢对我说不?他们怎么能看不出我有多棒?”

  “你也给我投资过很多钱,”威震天说,“你怎么不找我?”

  红蜘蛛的表情迅速平静了下来。“你?”红蜘蛛说,声音中透着疑惑,“你?”

  威震天有点不悦。“很多人都找我。”威震天说。

  “说明很多人的品味都很差,”红蜘蛛翻了个白眼,“无意冒犯,但我可不想去插你那松松垮垮的大洞。又是矿机,又是角斗士,不知有多少人骑过——”

  他在脑模块意识到之前就出了拳。

  红蜘蛛完全被打懵了,甚至没来得及叫出声。于是他又打了第二拳,第三拳。红蜘蛛瘫软着倒在地上,用双手支撑起身体。接着红蜘蛛终于反应过来,双脚上的推进器开始充能,机翼也出现了变形前的收纳准备动作。

  “哦,别这样,”威震天说,“我说过了,今晚你在我家过夜。

  他捏住了红蜘蛛的左脚。他用力往里捏。充能中止了,红蜘蛛尖叫起来,向他胡乱挥拳。于是他放开废掉的左脚,抓住红蜘蛛的双手,在红蜘蛛给氖射线充能之前就撕下了射线枪,扔到了客厅的另一边。当他把红蜘蛛的两臂都弄脱臼时,红蜘蛛已经没力气再叫了。

  卸下红蜘蛛的后挡板所花的功夫就更少。他满意地看着红蜘蛛的面容和接口都在恐惧中颤动。

  “你以前当过对接的接受方吗?”威震天说。

  “去死。”红蜘蛛说。

  威震天笑了起来,然后开始用手爱抚红蜘蛛的接口。

  红蜘蛛在右腿上用力,想要把他踢开。他用左手轻轻拨开了红蜘蛛的右腿,右手继续拨弄着接口外的叶片。也许是因为紧张,也许是因为兴奋,红蜘蛛的接口意外的湿润。他想起红蜘蛛自称是美丽而高贵的战斗机,不禁愈发莞尔,便干脆弯下身去,亲吻这美丽的(而且多半是接受过微整形的)接口。红蜘蛛抖了一下。

  “要插就插,快点完事,”红蜘蛛嗓音嘶哑,“别整这些有的没的。”

  威震天不理红蜘蛛。他手口并用,忘我而专注。

  红蜘蛛不再抱怨了。红蜘蛛开始喘气。

  他加快了手上的速度,也不吝于用舌头触碰红蜘蛛的更深处。红蜘蛛仍然在发抖,但已经不再全是因为痛苦。他品尝着红蜘蛛无法浇灭的羞耻和无法克制的愉悦,感到自己也终于硬了。

  “够了,”红蜘蛛说,“你别……”

  红蜘蛛过了载。

  他松开红蜘蛛的接口,欣赏着红蜘蛛的神态,然后摸了一把嘴边的交换液。

  “浴室在走廊尽头,”威震天说,“现在洗吗?”

  红蜘蛛试图稳住表情,但光学镜还是不受控制地亮了起来。“这就结束了?我当然要好好洗洗!”红蜘蛛说,“早说啊,原来你只是那种爱吃接口的变态,搞这么大阵仗干嘛——”

  “骗你的。”威震天说。

  他按着红蜘蛛的后脑勺,狠狠砸向地面,接着打开自己的前挡板,进入了红蜘蛛体内。他无所顾忌地抽插。他射在了红蜘蛛里面。

  威震天已经很久都没有像这样过载过了。即使是他,也难免感到有些脱力。于是在过载后的最初几分钟里,他就这么趴在红蜘蛛背上,怠于移动。红蜘蛛无力甩下他,甚至无力说话。

  不应期结束。他站了起来,但红蜘蛛仍然趴在地上。“不过浴室真的在走廊尽头,”他听见自己说,“我先去洗漱了,你等会再来。”

  他走进卫生间,用几百年前从奥利安那里偷来的牙刷来刷牙,然后开始洗脸。完事之后,他走回客厅,发现红蜘蛛依旧趴在地上,没有动弹。

  “这可不行,”威震天说,“我们明天还得开会呢。”

  他把红蜘蛛抱进了卫生间。他把红蜘蛛的双手矫正了回去,并对红蜘蛛的左腿做了简单的处理。他拆封了几个月前从钢锁那里偷来的牙刷,小心翼翼给红蜘蛛刷了牙。红蜘蛛呆呆地任他摆布。

  “好了,最后一步,”威震天说,“冲个热水澡吧。”

  红蜘蛛依旧浑身无力,所以还是由他把红蜘蛛抱进了浴缸。他拿起莲蓬头,细致地冲刷着红蜘蛛的面部,脖颈,机身,四肢,机翼。当他扒开红蜘蛛的大腿,冲洗红蜘蛛肿胀的接口时,红蜘蛛终于脱离了凝滞状态,嚎啕大哭了起来。

  “没事的,”威震天说,“结束了。”

  红蜘蛛不理威震天。红蜘蛛不断号泣,不断抽噎,仿佛他刚刚经历了世界上最悲惨的事,仿佛他现在是宇宙中最痛苦的人。他那丑陋的哭相,既让威震天感到烦躁,又让威震天感到可怜。

  “别再哭了,”威震天说,“这是命令。”

  红蜘蛛减小了声音,但还是在流泪,甚至抖得更厉害了些。威震天关掉莲蓬头,向红蜘蛛的脸伸出手,用力抹掉了红蜘蛛的眼泪,但红蜘蛛还是不断流下新的泪水。

  当环锯打开你的时候,你也在流泪。

  “停下。”威震天说。

  红蜘蛛停了,终于不再哭泣,而只是害怕地看着他。他突然感到强烈的痛苦和哀怜。

  “卧室在那里,”他指了一下方向,“你可以用我的充电床。我睡客厅。”

  红蜘蛛用惊人的速度跃出了浴缸,冲向他的卧室,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合上了卧室的门。

  他关了卫生间的灯,然后回到客厅。在他坐上沙发的瞬间,声波就发来了短信。

  <你真吵。>声波说。

  <你可以选择不听。>威震天说。

  <青丘资金对我们帮助很大,战斗机对我们的未来也很重要,>声波说,<你的情感教育很可能会有适得其反的效果。>

  <不会的,>威震天说,<红蜘蛛已经完全驯服了。他以后再也不会找你或者惊天雷或者其他任何人的麻烦了。从现在开始,直到历史尽头,红蜘蛛每次产生对接欲望,就都只会想起我。>

  声波沉默了五分钟。<就像你每次看到针头都会想起环锯一样?>声波说。

  <是的,>威震天说,<就像我每次看到针头都会想起环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