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托非人

由于和威震天对接生活不和谐,补天士一怒之下在寻光号聊天室群发了对接邀请函。

  漂移是第一个报名的,旋刃、狂飙和背离随后也来了。显而易见,寻光号上对接生活不和谐的远不止船长。

  米尼莫斯一向反对这种不得体的行为。然而法无禁止,米尼莫斯也无可奈何。不过,鉴于补天士的电子镁毒病史,米尼莫斯提议要围观全程以进行安全性评估,从而在出现不安全对接行为时及时进行制止。

  于是米尼莫斯被所有人一齐轰了出去。

  在米尼莫斯离开船长室五分钟后,合金盾敲了敲门,从一个难以察觉的角落里捞出了伪装成数据棒的发条。发条悻悻变回了人形。他的摄像头自然依旧是开着的。

  “你知道这录像卖出去能赚多少外快吗?”发条说,“‘寻光号船长同时潜规则多个船员,超越跑车机型极限’,多好的流量密码……”

  “我知道补天士很可能不会让你活着走出这间房间,”合金盾说,“抱歉了,船长,我内人总喜欢探听些他不该知道的事。”

  “你居然是这样看我的,我真的很伤心,”补天士说,“但我确实从不让细作活着离开。这次就不记过啦,下不为例。”

  合金盾一边对补天士作辑,一边抱着发条,徐徐退出了船长室。漂移咳了一声,但还是没敢打破沉默。

  出乎意料的是,狂飙首先开了腔。

  “旋刃,我不是把挡板托付给你了吗?”狂飙说,“你怎么在这?”

  旋刃没有回答狂飙,而是把灯泡转向了背离。

  “背离,我不是把挡板托付给你了吗?”旋刃说,“你怎么在这?”

  背离一时词穷,然后急中生智,转向了漂移。

  “漂移,你不是要和救护车结婚了吗?”背离说,“你怎么在这?”

  漂移一时理屈,然后急中生胆,转向了补天士。

  “船长不是和船长在处关系吗?”漂移说,“但船长还是和我们约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卫生间突然传来了冲水的声音,随后是洗手的声音。漂移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做出了一个想要走向门口的动作,然而为时已晚。

  威震天从船长室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你不是该去舰桥轮班了吗?”补天士说,“你怎么在这?”

  “我刚才体感有恙,遂去干呕,”威震天言简意赅地说,“何况我也听见了你们轰走米尼莫斯,所以发了条短信给他。他现在会替我轮班的,不用担心。”

  “我又不是在担心轮班,”补天士说,“你不是说你不想碰我吗?你不是叫嚣着要搬出去住吗?我要和别人对接了,你还杵这干什么?”

  “行啊,我走,去享受更好的对接吧,”威震天边说边环视着房间,“不过你们不都是各有伴侣的么?你们怎么会来这?”他终于发现了背离也在。“噢,背离你是没对象的。”

  “老威,你搁这扎我火种呢。”背离说。

  “我绝对没有任何伤害你个人的意思,更没有歧视迷你金刚整个机型的意思,”威震天说,“所有的赛博坦人都有不可侵犯的对接权利,不应由于体型大小而遭到排挤和霸凌,唯一的原则就是知情同意……”

  “我觉得你俩在鸡同鸭讲。”漂移说。

  “我爱挡板,但我和挡板的体型差太大,”狂飙说,“对接起来有许多不便,而且他最近不太热情。我自然是不愿强迫他的,所以我就要用别的方法解决对接问题……不过,”狂飙瞪着旋刃,“我明明叫你看护挡板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从年龄来说,挡板也是成年赛博坦人,”旋刃说,“他能照顾好自己的!”

  “那你把挡板交给我干什么?”背离说,“你这不是摆明了不相信挡板能自立吗?”

  “所以你到底把挡板放到哪里去了?”补天士说。

  “挡板正在往夺路房间的方向走。”威震天说。威震天已经拿出了手机,显然是通过船长权限查看了监控录像。

  房间瞬间安静。狂飙猛地站了起来,然后大踏步向门口走去。他在门口停了一下,对补天士说:

  “我从来就没赞同过你从噬铁虫群中还原出夺路的决定。”

  接着狂飙就变形成了飞机,向挡板所在的地方飞去。旋刃立刻跟上了狂飙。

  “你说他俩找到挡板以后会回来仇杀我吗?”背离问。

  “那就想办法让他俩杀不了你呗,”补天士说,“漂移!护送背离回背离记,别让他被仇杀。”

  “那对接呢?”漂移问,“我期待了很久啊……你知道和救护车对接有多无聊吗?……”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补天士说,“现在首先要保护迷你型船员的安全。”

  于是漂移拎起背离,悻悻离开船长室。

  房门合上五分钟后,补天士转过身来,看着威震天的光学镜。

  “你何必故意挑拨狂飙?”补天士说,“你心里清楚的很,挡板这次是自愿想找夺路谈话,试图把之前的事问明白。狂飙是不可能永远拦着挡板的,你也不该帮狂飙这么干。”

  “既然狂飙不可能永远拦着挡板,”威震天说,“那为什么不让狂飙本人早点意识到这一点呢?”

  “你想让挡板当面驳斥狂飙?”补天士说,“天尊在上,这是要叫狂飙发疯吗?之前从功能宇宙回来的时候他就疯过一次了,捅伤了发条,我可受不起第二次……”

  “真理往往是残酷的,假象却常常和美甜蜜,”威震天说,“狂飙很爱为别人刺破假象,为什么不能让他自己来这么一遭呢?”

  “你说得倒轻巧,”补天士说,“只有你留在亡灵花海不愿走……当时我们都急着回去,差点把你忘在那了,起飞前才发现你居然依旧还在那看花!还得再派气垫船出来,把你和机器狗给接回去……”

  补天士的声音越来越小。威震天叹了口气,伸出手,抚上补天士的面甲,试图安抚对方。补天士顺势倚到了他怀里。

  “你为什么不同意量子复制呢?”补天士说,“谁也用不着知道,只需悄悄给引擎做点手脚,像魔法一样……砰的一下,我们就自由了。”

  “要么开诚布公,让所有船员都知情再投票决定,承受被船员拒绝的可能性;要么就免谈,”威震天说,“谎言不能换来自由,只能换来暴政。你是最清楚这一点的。”

  “是啊,”补天士说,“再清楚不过了。”

  厕所里突然传来一声异响。补天士一下子跳了起来,举起了手上的雷管,进入了作战状态。威震天没有动。“呃……”威震天说。

  “谁在那儿?”补天士对着厕所高声说,“出来!”

  “我觉得……”威震天说。

  威震天没能说完话,因为夺路从厕所里走了出来。

  补天士看着夺路。夺路看着自己的手。补天士看着威震天。威震天看着夺路的手。威震天看着自己的手。威震天看着补天士。

  “诺蒂卡依旧不愿意见夺路,”威震天说,“但挡板不知为何来了个180°的态度转弯,可能和狂飙的日渐逼近有关。现在轮到了夺路不想见挡板。”

  夺路咳了一声,但是没有说话。威震天继续解释。

  “他绝望到向我求助(因为你肯定不会帮他),我自然愿意帮忙,”威震天的语调热情而温和,“没想到你群发了个对接邀请函,我只能临时把他藏厕所里……”

  补天士看着威震天。补天士看着自己的手。补天士收起了枪。补天士看着夺路。

  “我发的是对接邀请函,而不是难民邀请函,”补天士说,“你要么就对扌——”

  补天士没能说完话,因为夺路以惊人的速度夺路而逃。

  “挡板会找到他的,”威震天难过地说,“夺路来找我就是因为我的卧室是全寻光号挡板唯一不愿进的房间。”

  “说明你也不可靠呗,”补天士说,“不过夺路也不是第一次所托非人了。”